雨季快結束的時候郭思豪拿了一瓶酒過來找沈原，酒現在可是稀罕物，不過度數都不高，沈原自掏腰包讓廚子整了一些菜出來，她的保鮮櫃裏有野羊野雞野豬，還有一甕野雞蛋和腌制好的野鴨子蛋。

一桌菜非常豐盛，郭思豪笑道：“原本想請你喝酒，現在反倒是吃了你的。”

沈原笑笑：“我每天吃食堂，這些菜倒吃不上了，你替我吃掉點也好。”

郭思豪不是扭捏的人，也知道沈原不在乎這些，他算是替白水城拉攏沈原的主力，只要沈原願意，去哪裏都有人捧著，白水城窮，能給的不多。

好在沈原重感情，他就不時來聯絡一下。

接觸多了，他就知道沈原極好相處，從不斤斤計較，她的大氣和能力都讓郭思豪佩服，來往也就多了幾分真心。

有好酒好菜，沈原也叫了商保，三人吃喝的挺高興，說起雨季結束應該幹嘛幹嘛。

郭思豪忽然嘆氣道：“一個雨季，一個冬季，不知道死多少人呢。”

沈原道：“餓死的？”

商保吃了一口炒雞蛋，有餓死的，也有病死的。去年我們白水城就死了上千人，冒雨出去找吃的，染了風寒時疫，又沒藥，轉成肺炎，旁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還得預防傳染，每年都這樣。”

郭思豪道：“是啊，所以我們今年下了大力氣弄了排水系統，還有小沈讓多備生姜，也幫了不少忙。”

雨季來臨前，沈原就讓多多收購了生姜紅棗，雨季喝點姜湯紅棗茶祛濕驅寒，今年白水城很平穩。

郭思豪苦笑道：“如今我們人類倒真成了珍惜物種，可惜沒人保護我們了。”

沈原好奇的看著他。

郭思豪道：“地球物種變異前，人類有八九十個億，到了現在，你們猜我們人類還有多少？”

商保好奇道：“十個億？”

沈原卻道：“這怎麽統計，現在音訊都不通，哪裏知道別的地方還有什麽人？”

郭思豪解釋了一下：“雖然通信困難，手裏要有通訊設施，天上的衛星有些也還在運轉，變異發生後第八年，全球通信就放開了限制，只要你有接收信號的機器，就能接受到全球衛星信號，白水城也有接收器，也可以和其他城市交流一下，現在也都是這樣互通消息，隔了大海大河的地方來往已經不可能了，只能就近的城市貿易。”

“根據我們的預估，如今全球人類全加起來也不過兩三個億吧，還在不斷下降中，所以我才說我們人類都是珍惜物種啦。”

沈原驚訝：“這麽少？”

郭思豪攤攤手，對呀，一開始不適應環境和氣候變異的就淘汰了一大半，剩下的又在鼓吹世界末日，總有那麽些人唯恐天下不亂，然後集體自殺，殺人放火，數不勝數。西方國家不是提倡絕對民主自由嗎，他們的民主就導致老百姓死不聽命令，非得和國家對著幹，有了幾把槍，一個地堡，就自己過日子，後來都死了，那時候好些小國家直接就團滅。咱們國家老百姓團結，願意聽政府，跟著搬遷，雖然死的也不少，我們到底還是活了下來。沙漠周邊建造的城市，絕大多數都是那時候政府搬遷過來形成地，就是不知道這環境繼續下去，我們還能活多久，采集隊現在也越來越難采集到物資了。”

沈原沈默，這個世界上的人類還沒找到上帝打開的那扇窗，精神力應該就是人類的出路，可是精神力不是沈原說出來大家就能擁有，她的精神力激發藥劑也拿不出來，人類想要有精神力，還得靠自己。

但是如何讓旁人擁有精神力，沈原也不知道。

沈原慢吞吞道：“就沒想過豢養家畜還有種植耕地嗎？”

郭思豪苦笑道：“怎麽不想，全球大大小小的城市聚集區都在想，可你好好的養了雞鴨牛羊，被那天上飛的老鷹，地上跑的野狼老虎還有別的猛獸就當成糧倉了，牲口棚子都擋不住它們，那老鷹一抓就能掀開屋頂，抓了豬羊就上天了，養多了牲畜，那些野獸連人都敢狩獵。其實老虎獅子還是少數，你知道我們最頭疼的是什麽嗎？”

“是那時候從家養寵物變化出來的野狗野貓！成群結隊，又不怕人，繁殖力又強，一年到頭被野狗咬死的人都不在少數。”

“就說那耕種吧，老鼠就在田地裏打了洞，農作物剛成熟，人都沒來得及去收，它們就整株咬斷了拖走，鳥雀晚上也來啄食，我們是什麽辦法都想過了，實在護不住。這還是種的好得，種的不好，苗剛出就惹了蟲災，一地的作物就全毀了，那農藥也沒用，蟲子的抵抗力比我們好多了，何況現在也生產不了農藥。有一年我們嘗試種了一些作物，量還不多呢，剛冒了個苗，野兔子過來全給剃了頭，看也看不住。”

沈原跟著咧嘴，人類幾千年發展出了科技文明，一眨眼被大自然打到了原始社會，這份憋屈也是沒誰了。

吃喝了一頓，大家各自散開回去，沈原掏了一些果脯給商保，讓帶回去給孩子吃，郭思豪沒成家，光棍一條，也沒孩子，就吃不到。

果脯是外出狩獵采到的果子，吃不了沈原就都做了果脯，她管著藥廠，這點便利還是有地。

雨季結束，白水城又開始動起來，沈原現在已經住在小別墅裏，兩層小別墅帶著一個小花園，當然，花園裏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

她原本不想搬，郭思豪道：“有貢獻的人白水城都不會辜負，你不搬，以後別人心裏就打鼓，不知道該不該接這些待遇，不接，心裏不高興，接了，你的榜樣又在這裏。”

沈原想起子貢贖奴的故事來，知道郭思豪說的不錯，她不應該用自己的行為去封殺別人應得的報酬，她就只能搬了。

搬了以後她就很少再去集裝箱居住區那裏，今天偶然轉悠過去，沈原居然看到不少低矮房舍。

商保眼尖，看見沈原就湊了過來，雨季一結束，不少人過來投靠，收留了五六千人呢，集裝箱都不夠住了，只能暫時搭了窩棚，現在雨停了，正要出去砍木頭造房子呢。”

有人來投奔是好事，沈原關心道：“糧食可還有？”

人們來投奔是為了吃糧活下去，要是白水城無糧，來的人也會跑。

商保笑道：“雨季都過了，大家都要出門幹活，今年有那一批麥子打底，等藥廠的成藥做出來就能拿出去貿易，壓力並不大。”

這就好，人類有著極為強韌的心性，只要有口吃的，有希望，總會不停的奮鬥。

沈原也加緊催促所缺的原材料。

郭思豪等到雨季一停就拿著一些成藥樣品去桐木城等附近城市尋找買家，現在還未回來呢。

沈原因為成了特殊貢獻人才，就是政府辦公室都能來去自如，她還特別申請去看了一下那個衛星信號接收器。

接待的人以為她要尋人，還打聽要找誰，不是日日都能通訊，就是發了消息出去，也不一定有回音。”

原本頭上衛星不老少，這五十年間地面設施也關閉了很多，能用的衛星已經不多了，地面的通訊基站早就被植物和動物損毀，人類是在夾縫中求生存。

沈原趕緊說就是看一下接收器，不是找人，接待人員就笑了，讓她盡情看。

也沒什麽好看的，五十多年前人類科技雖然沒達到星際的水平，日常生活已經基本上全依賴高科技了，便是網購也是無人機送貨，人們的普世價值就是享受，吃喝穿戴，能享受到就享受。

衛星接收器看起來也不笨重，連著屏幕，上面閃爍著燈光。

接待員解釋道：“以前用的是三維立體圖像，後來壞了不好修，就換了屏幕，使用仔細些，還能用一段時間。”

生產力一夜回到古代，這些高科技零部件自然不好生產，壞了維修也困難，這很正常。

沈原看了一下衛星接收器滿足了好奇心就走了。

郭思豪回到白水城的時候把剩下的藥材一並帶了回來，同時帶回來不少訂單，興奮的抑制不住。

他把藥材交給沈原，自己先去城主那裏匯報。

白水城之所以叫白水城，就是因為城主姓白名水紅，還是個女的，白水城的前身是白城主的父親打下的基礎，白父是個軍人，那時候天下動蕩，他能做的就是在這荒涼的地方駐紮下來庇護百姓。

到他女兒手裏才漸漸成了規模，白城主從小就在軍區長大，成年後也參了軍，後來接收父親的部下慢慢發展成了白水城。

白城主一身便服接待了郭思豪，聽他說那成藥如何受歡迎，接到什麽訂單，能換來什麽物資等等。

耐心聽完，白城主道：“藥廠那裏，那位沈廠長能保證數量和質量嗎？”

郭思豪笑道：“剛才把剩下的藥材交了過去，說是最快半月，最慢一個月第一批藥就能出來了。小沈是個實在人，從不說虛話。”

白城主點點頭，那就好，她的待遇你看著，別少了。”

郭思豪道：“那是當然，她還不要呢，我苦勸了才收下。”

白城主道：“有能耐的人就不稀罕身外物，可我們這裏也給不了更多，多和她聯絡一下感情，有什麽問題給她解決了，她是我們白水城重要的技術人員。”

郭思豪連連點頭。

沈原收到藥材，馬上開始加工，加班加點的半個月，第一批成藥就出來了。

沈原帶人檢驗過後交貨，郭思豪馬上帶出去交易。

那一批藥換回來十幾萬斤糧食，還有白水城最需要的太陽能設施，當挨家挨戶通上電的時候孩子們興奮的跑來跑去，歡笑聲飄蕩在白水城裏。

沈原受不得拘束，把那幾個成藥如何制作的過程詳細教了，查驗了幾批成藥沒有質量問題就徹底不管了，讓郭思豪派人管去。

她的方子配出來的藥，只要不偷工減料，那藥效肯定沒問題，沈原的藥方已經留在藥廠，如何炮制的工序也寫的清楚明白，甚至連一些用藥禁忌都一一註明，郭思豪把它放在保險箱裏。

這時候已經快冬天了，那處棉花地和麥地也都收了回來，麥子沒有第一次收的多，也有很大一批，加上貿易來的物資，白水城這個冬天不會太難過。

各處來的流民也住進了安置屋，小是小了點，也可以遮風擋雨，如今這世道，人們不會有更大的奢望。

沈原因為貢獻突出，給配了一輛車，是一輛電動車。煤炭石油等資源不好開挖，人類只能把科技點在太陽能發電上，電動車就成了主流，只要能充電，動力還挺不錯。

冬天來臨之前，郭思豪還要去一次桐木城，沈原開自己的車跟著一起去了，她車上放了一個保鮮櫃，她不想去購買物品，就是想去海灘一次，抓些魚蝦蟹嘗嘗。

桐木城裏有賣防水衣和水下呼吸設備，沈原去搞了一套，然後她告別郭思豪獨自去海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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